對玻璃行業境外投資熱的冷思考
隨著中國發展模式的改變,經濟增速趨緩已經成為了一種新常態,而在上一個經濟周期中歷經“大躍進”式的擴容增產,中國平板玻璃行業產能嚴重過剩的積弊在當下凸顯,超過半數的平板玻璃企業在生產成本線以下低位運行,苦苦支撐,全行業利潤指標已經降到歷史最低點。重壓之下,眾多的平板玻璃企業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境外,把“走出去”作為當下優選項,據悉,目前有境外投資意向的企業為數眾多,難以計數;數十家企業已經簽訂了對外投資、合資、搬遷等項目的意向、協議,大有春風一夜,百花盛開之勢。在境外開疆拓土,似乎成了當今玻璃企業解壓釋縛,化解過剩產能的一劑良藥。
誠然,由于世界經濟發展的不平衡,一些欠發達國家玻璃市場尚未飽和,我們因此有理由期盼在非洲、中亞、南亞等地區能夠分上一杯羹。但是面對似乎近在眼前的機會和唾手可得的利益,我們那些正在躍躍欲試的企業家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投資有風險,決策需謹慎”,此乃老生長談,了無新意,放在當下玻璃行業境外投資熱的大背景之下去講,更顯得流于俗套。然而,歷史的經驗和教訓無數次地告訴我們:忽視風險,盲目樂觀和隨性恣意的投資行為,隨時可能鑄成大錯,以致葬送企業的未來。因此,我們有必要暫時抑制一下沖動,保持一份清醒,在狂熱之際能夠冷靜地思考如下的一些問題:
其一,是否會把中國式的產能過剩復制到境外?
眾所周知,近年來中國玻璃產能的擴張速度舉世瞠目,利益驅動之下的投資熱潮勢若洪水,所謂的價值洼地被瞬間填滿,令整個行業深陷泥沼而不能自拔。其實,國內遏制產能過剩的呼聲已經喊了若干年,其效果想必大家心知肚明。盡管境外市場環境可能略有不同,但利益驅動之下的一哄而上,誰能保證不會在境外復制出又一個新版本的產能過剩呢?
現實的例子是:國內某集團公司在尼日利亞的兩條600噸級浮法玻璃生產線已經破土動工,現在至少還有另外3家國企、民企也正在躍躍欲試、積極跟進。試想,尼日利亞畢竟是一個欠發達國家,據測算,目前的平板玻璃消費量只需一條600t/d的浮法就可以滿足其市場需求,如果一下子涌進數條浮法線,對當地原本就脆弱的經濟生態會造成何等巨大的沖擊。要知道,人口超過12億的印度也僅僅只有8條浮法玻璃生產線,區區尼日利亞市場到底能容納多少條線,有沒有人去認真的去調查和研究呢?所以,到頭來只恐怕國內玻璃價格大戰的硝煙還未散,國外惡性競爭的戰火又重燃,瘡痍滿眼,雞毛一地。
其二,是“轉移”還是“轉型”?
縱覽世界,西方知名的玻璃公司(圣戈班、皮爾金頓、康寧、板硝子)無一例外地在進行跨國式經營,他們在全世界布局設點,牢牢地占據著世界平板玻璃的高端市場。這些行業翹楚的共同特點是:集科研、設計、工程建設和生產、管理之大成,超然世外,自成一體,其在世界玻璃行業中的優勢地位至今無法撼動。他們“走出去”是出于一項長期的經營發展戰略,是自身強大之后的技術、資本外溢,秉承的是循序漸進,滾動發展的經營理念。
反觀自身,我們有沒有出現在技術、資金、人才和綜合實力上可以與西方匹敵,足以在世界玻璃市場上縱橫馳騁的一流公司呢?沒有。我們充其量是做大了,離做強還差的很遠。現在的絕大多數企業想要“走出去”,其實是被動而為之,是“轉移”而不是“轉型”。只不過是國內市場做爛了,到境外去試一試的權宜之計罷了,而且從一開始的切入點基本上都是國外的低端市場。如果是抱定這樣的一種經營理念,很可能會出現能撈一票就留,干不下去就撤的短視行為,最終又在國外留下一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
因此,“走出去”的第一步應該率先實現經營理念上的“轉型”,實現企業長期發展戰略的轉變,摒棄眼前利益,著重長遠發展;另外,要充分借鑒西方跨國玻璃集團的企業架構和成功經驗,向世界一流企業靠攏,讓“走出去”不再是權宜之計,而變得水到渠成。
其三,對安全風險是否有過審慎的考量?
當今世界,雖然一直在強調和平與發展,但國際政治、經濟形勢錯綜復雜,大國之間的博弈從未停歇,軍事和宗教沖突熱點不斷,局部地區的安全形勢不容樂觀,因此,地區安全問題依然是境外投資者需要考量的關鍵要素。現在看來,世界上相對安全與穩定的國家和地區的玻璃市場已經基本上被西方跨國公司瓜分殆盡,留下來的區域要么是極度不發達,要么是極其不穩定,有的甚至隨時可能爆發戰爭。面對一個看似充滿誘惑的市場,我們要不要審慎地考量一下:餡餅乎?陷阱乎?